确定不会被吓跑哦?
——哈哈,你那是什么表情?我还没开始说呢。
杜思贝习惯了见到这个世界的背面。月球背后千疮百孔的环形山,才是真实的月亮。
但,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真实的勇气。
你说对吗,陈行简?
陈行简插兜靠着墙壁,窗外灰青色的光线落进来,给他的睫毛覆上一片阴影。
他淡淡看着祝友娟:“所有的这些事,你知情吗?”
陈行简的反应,出人意料地,好平静。
杜思贝默默想,浪荡如陈行简,接受力确实比一般人强。
祝友娟被这么冷不防一问,太阳穴突突地跳:“她说曹勇欺负了她,证据呢?啊?”
陈行简微眯起眼,眸光顿时变犀利:“所以你默认了,那个男人十四年前的确侵害过杜思贝?”
“我没有……我可没这么说!”
祝友娟像一只强撑许久但还是被戳破了的气球。
她喃喃倒退,退向门边,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她本就不太正常的头脑彻底陷入混沌。
陈行简看出来了,故意板着脸上前一步:“你这种烂人有什么资格做母亲?”
祝友娟被吓得大叫:“救命啊——!”
天外一声雷。
真像老天爷愤怒的回应。
祝友娟转身开门就跑。
人已经跑得很远了,尖叫声还在楼道里回荡。
直到叫声消失,陈行简才轻轻合上门。
他对着门板,深吸一口气,然后回身走向杜思贝。
“你也走。”杜思贝说。
陈行简脚步一顿,抬起目光。
沙发上,杜思贝坐得笔直,看着对面的墙壁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陈行简抿了抿唇,去料理台用热水壶烧水。
咕嘟咕嘟的烧水声里,陈行简背靠桌沿,远远看着杜思贝。
过了一会儿,他说,“如果你不想,我们就先不聊那件——”
“我说了请你离开。”
杜思贝冷声打断陈行简。
顿了很久,她用力吞咽一下,才鼓起一口气说,“可以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吗,哪怕就一次。”
杜思贝目不转睛对着的那片墙壁,灰白而粗糙,坑坑洼洼,有上任租客敲钉子留下的钻孔。
她的生活一直很贫瘠,不堪,如同她下着暴雨的青春期。
余光里,是静默如雕塑的陈行简。
人真奇怪。
遇到对自己好的那个人了,却总想反复试探。把他推远一点,再远一点,确定他每次都会像叼着飞盘的小狗一样跑回身边,才能安心——
就算我糟糕透顶,也会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。
“吱呀”一声,房门被打开,短促的脚步声后,门被合上。
很好,现在那个人走了。
屋子里静得仿佛没有活物,只有屋外雨声淅沥。
杜思贝把所有人都赶走了。
真好。
啪啪啪,杜思贝猛拍膝盖。
现在的结局简直太正确了。
死了爸,疯了妈,走狗屎运碰到的纯情老板也说了拜拜。
“……杜思贝你真牛逼!”
杜思贝冲着白墙喊了一声,墙没理她。
刚才说什么都不肯流下来的眼泪,忽然一下决堤。
杜思贝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。
……
车里,陈行简坐在副驾,闭目许久。
陆野也没说话,发着愣拨动雨刮器。
雨刮器一下一下拨开挡风玻璃上流成河的雨水,很快又有无数新的水流汇聚。
一场持久的大雨。
陈行简摁动录音笔上的退格键,反复听杜思贝那四个字:“请你离开。”
“请你离开。”
“请你离开。”
闭着的眼皮底下,眼珠滚来滚去,不得安宁。
陆野轻咳着嗽,从他手中拿过录音笔,暂停播放:“我没想到小b就是杜小姐。”
陈行简虚弱睁开一线眼睛,声音沙哑。
“录音你都听过了。证据,够了吗?”
陆野深深叹气:“当事人家属的证词可以作为辅助证据,但还远远不够,需要被告本人,也就是杜小姐的继父亲口承认——”
他刚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。
不是雷声,不是闪电。
什么人,在车外面,在大雨里,长长地喊一个名字。
陈行简。
悲凉的声音。
陆野以为自己听错了,外面人又喊了一声。
陈行简——
宛如受了伤的鸟儿,振翅哀号,声音穿透暴雨。
听清那三个字的同时,陈行简就打开车门窜了出去。
他速度快